蹲点调查|山东滨州：城市公交突围记
7月10日上午9点40分，滨州市民巩先生通过小程序下单了一辆“动态巴士”，他要前往距小区十余公里外的自家店铺。
不到30秒就有车接单。这辆微型公交长6米，设11个座位、核载《六下彩APP》24人，拼车只需3元，被当地人称为“网约公交”。
困境
曾几何时，挤公交上下班是人们出行的常态，如今在一些中小城市，公交不再是市民出行的首选。
“一辆10米长的公交车，26个座椅，核载90人，一趟下来也就能拉七八个人，大多刷的还是老年卡、优惠卡。”省内一地级市公交企业的负责人说。
近年来，随着私家车、网约车、共享单车等个性化出行方式的迅速发展，公交车客流大幅下滑。采访中，“空载率过高”“客流量下降”成为公交企业最常提到的两个特点。
相关数据显示，2022年全国常规公交客运量是2014年的45.2%。同时，随着老龄人口增多，老年人等免费乘车群体比例越来越高。目前，大部分城市免费和优惠乘车人群超40%，部分中小城市甚至可达到80%。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公交企业具有公共服务属性和较强的公益性，票价实行政府定价，普遍为2元，部分城市执行1元票价。
客流面临巨大的下行压力，公交企业运营成本却持续上升。高昂的人员成本、持续产生的维修费用等，让公交企业必须依靠政府补贴才能维持正常运营。
目前，全国不少城市纷纷计划或已经将起步价从1元提高到2元，但此举也很难弥补每年的巨额亏损。记者梳理发现，最近两年，陆续有城市出现公交停运事件。
为解决城市公交所面临的困境，2023年10月9日，交通运输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九部门发文，推进城市公共交通可持续发展，从城市公共交通运营补贴补偿、价格调整、新能源公交车辆充电、保障从业人员工资待遇等方面明确支持政策。
上述文件提出，城市公共交通为市县级财政事权，各地应因地制宜确定城市公共汽电车企业运营成本核算和补贴补偿制度，平等对待不同所有制运营主体，及时拨付相关资金，鼓励先行预拨部分资金。对于因执行减免票、经营冷僻线路、保障重大活动、抢险救灾及其他指令性任务等形成的政策性亏损，地方财政应及时给予适当补贴补偿。另一方面，文件也要求“量力而行”，不得新增地方政府隐性债务。
破局
在政策推动下，各地公交企业也在努力尝试转型发展。
7月10日，记者在滨州市区通过微信小程序随机输入目的地下单，不到10秒钟就有公交车接单，约5分钟就坐上了车。上车不到10分钟，有3位乘客相继上车，大家的目的地方向相同、路线相近，全程下来几乎不用绕路。
“十几公里的路程，平常打车要30元，网约公交只要3元，花费的时间还差不多。”多次乘坐“动态巴士”通勤的巩先生告诉记者。
驾驶员张清介绍，这是滨州公共汽车有限公司在限定运行区域内试点推出的“门到门”拼车服务。乘客线上下单后，系统会自动安排就近巴士选择最佳线路，承载需求相同的乘客，提供最优乘车路线和最短路程时间。乘客可在运营区域内任选位置上下车，真正实现预约出行、随需而至，并且一站直达、无需换乘。
滨州“动态巴士”实行市场调节价，采取专车、拼车分类分里程计费，试运营期间实行拼车一口价3元，专车3公里内起步价25元、超出后按2元/公里计价。
张清所驾驶的“动态巴士”，平均一天能接30单，收入一百多元，“比普通公交车一天的收入要多不少”。
据悉，滨州主城区有常住人口40万左右，共有53条公交线路486辆车，普通公交车每日车均收入仅20—40元。
滨州“动态巴士”系统数据库显示，7月10日(周三)，“动态巴士”的订单总数为980单，订单总额为3400余元。周末及节假日，订单量还会更多。
滨州公共汽车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赵军告诉记者，“动态巴士”自今年5月初试运行以来，已累计完成订单72449单，运送乘客115110人，总运营里程超36万公里，实现营运总收入近20万元。每车的日均营运收入约为传统公交的12-15倍，平均每日有1000多人选择搭乘。
一边是“动态巴士”的营运收入高于普通公交车，另一边是微型公交车的成本远低于普通公交车。数据显示，滨州市主城区运营的公交车辆大多为8.5米—10米长，购置价格100万元左右；而6米长的微型新能源公交，购置价格仅为40万元左右。
从业11年的张清不仅是“动态巴士”驾驶员，还是当地“宝宝巴士”的驾驶员。
为方便中小学生上下学，滨州市探索开展小型化公交定制服务，开通助学巴士，筛选出主城区13所具备条件的学校，推出家校闭环运送服务模式，小区门口接孩子上车，校内下车，点对点接送，被当地市民称为“宝宝巴士”。助学巴士票价8元，目前已投入车辆27辆，开通助学巴士线路37条。
此外，滨州公交采购的这些微型公交还被用于婚庆、研学等私人定制服务。试运行以来，滨州已有10余对新人购买婚车服务，累计提供60余车次团体包车出行服务。
突围
如果说上述业务仍属客运服务范畴，那么成立配件公司，则是滨州公共汽车有限公司一次更加大胆的尝试。
2023年11月，滨州公交与中国车辆制动系统领军企业瑞立集团合资组建山东巴士新瑞立汽配有限公司，打造面向商用车售后服务市场的智能产业互联网平台。“销售市场已经辐射德州、东营、淄博等地，短短半年时间，销售额已超过2400万元，实现盈利。”赵军说。
滨州公交还利用公交场站进行综合开发，开展巴士智慧维修、巴士智慧物业等多元化经营，正在创建的全国首家公交枢纽创新型TOD“车小镇”项目总建筑面积7.5万平方米，今年年底将建成投用，预计明年1月开始营业。
充分利用自有资源多元增收，是公交企业当前自救的重要途径。
负责城乡和部分区县公交运输的滨州交运集团，拓展“快递到村”的货运服务，前面坐人、后面送货的公交车解决了群众出行、物流配送、邮政寄递等三个“最后一公里”难题。如今，上百辆客货邮车辆已经在滨州实现行政村通达全覆盖。
通过优化原有公交线路等方式，滨州交运集团陆续开通11条就医专线，实现了全市所有县市区和部分乡镇及周边毗邻县区直达医院的就医出行服务。“就医专线的开通，减少了中转时间，上车到医院、下车进诊室、看完病坐车回家。同时也提高了车辆的客流量，增加了部分收入。”滨州交运集团客运处处长赵军华说。
滨州交运集团还推出非急救转运业务，主要服务市行政区域内及跨市、跨省的非急救长途转诊转院患者、出院患者等，已累计转运患者1万余人。
除此之外，滨州公交企业还为当地工业企业提供运输服务。比如，滨州交运集团为魏桥创业集团提供铝产业链物流运输服务，目前已拓展到铝土运输、电煤运输、氧化铝粉运输、高温铝水配送、铝产品运输等产业链多个环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