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融市场剧烈波动时，美国国债历来被投资者视为天然“避风港”。在全球金融危机、9·11恐怖袭击，甚至美国自身信用评级遭下调的时刻，美债曾迎来汹涌买盘潮。
但今年4月初，当特朗普的“对等”关税政策引发市场动荡时，国债市场却罕见地与股票、加密货币等高风险资产同步下挫。国债收益率创下二十多年来最大单周涨幅。
国债市场的避风港地位使美国这个世界头号强国获得了得天独厚的优势，过去几十年美国借款成本低廉正是受益于此。然而近期，国债表现的越来越像是一种风险资产。前财政部长萨默斯甚至认为，美国国债的表现开始“像新兴市场国家债券”。
这一现象对全球金融体系具有深远影响。作为世界“无风险资产”的代表，美国国债不仅是股票、主权债、抵押贷款等各类金融资产定价的基准工具，也是全球每天数万亿美元交易所需的主要抵押品。
以下是一些投资者和市场分析人士对4月国债市场异常波动的解释——以及他们眼中可能的替代性“避险资产”。
通胀与关税齐飞
尽管特朗普宣布将大部分“对等”关税暂停90天，此外，美国对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汽车、钢铁、铝及多类商品的行业关税继续生效，特朗普还威胁称未来可能进一步加征进口税。
如果物价大涨与经济增长放缓甚至停滞同时发生，即所谓“滞胀”，那么货币政策将进入新一轮的不确定期——美联储可能被迫在“稳增长”与“控通胀”之间作出艰难抉择。
现金为王
部分投资者可能在抛售美债和其他美国资产的同时，选择了最保守的避风港：现金。随着美联储推迟降息决定，被视为“类现金”工具的美国货币市场基金的资产规模持续上升。这类产品不仅流动性强，还能随着时间积累收益。截至4月2日当周，货币市场基金的资产规模创下纪录新高。
政策不确定性
投资者在将资金投向政治动荡和经济不稳定历史较长的国家时，往往会要求更高的风险溢价。以阿根廷为例，其国债在4月中旬的收益率高达13%，正是风险溢价的体现。
特朗普不按常理出牌的政治操作和激进关税政策，让人们连一年后美国的投资环境是否依然友好都很难判断。
吸引资本流入美国的另一个关键因素在于外界普遍相信，美国司法体系及其他机构部门能够对政府行为形成有效制衡，从而保证政策的连续性。但特朗普对挑战其政策的律师强硬反击、对美联储等部门的独立性视若无睹正在削弱人们对美国权力制衡机制的信心，而美国之所以长期能成为全球最大的外资投资目的地正是有赖于这种信心支撑。
财政紧张
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美元取代黄金成为全球储备资产之后，各国央行开始大量购买美国国债，以配置其美元储备。美债被视为“稳如磐石”的投资工具，因为美国联邦政府从未违约。
目前，美国联邦债务总额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21%。特朗普在上任初期曾押注通过减税提振经济增长来缩小预算赤字，近期他又表示，关税收入也将有助于减轻债务负担。
但外界担忧，特朗普的政策只会进一步推高国债规模。他正在推动将其第一任期内实施的减税政策永久化，并计划追加新一轮减税措施。如果关税导致经济陷入衰退，政府或将面临增加支出的压力。
富达国际固定收益投资组合经理Mike Riddell表示，考虑到这些因素，美国国债收益率的螺旋式上升或许反映了“传统意义上的资本外逃”，即外国投资者对为美国赤字融资的意愿减弱。他说，“全球的‘债券卫士’（bond vigilantes）显然依然活跃。”
外国债权人抛售
虽然没有实时证据来证明，但每当美债下跌，市场往往会猜测是否有外国投资者在抛售美债。这一次的说法是美债下挫可能与特朗普的关税政策有关。
对冲基金交易
“基差交易”是一种对冲基金常用策略，即利用现货美债与美债期货之间的价格差进行套利。该策略可能是4月初美债收益率大幅上行的部分原因。
由于现货与期货之间的价差通常极小，投资者往往使用高杠杆来放大收益。但当市场出现剧烈波动时，这种高杠杆结构容易出问题，投资者可能被迫迅速平仓以偿还借款，从而引发连锁反应，带动收益率螺旋式上升，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导致市场流动性枯竭——类似2020年基差交易大规模平仓时发生的状况。
另一些分析指出，导致美债收益率飙升的原因还包括一项流行交易的突然反转：投资者原本押注美债将跑赢利率互换，但结果却是互换合约表现更佳。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是一些银行为满足客户流动性需求而抛售美债，同时又通过买入互换合约来保留对债券的多头敞口。
除了美债，还能买什么？
欧洲和日本的资产管理机构如今已发现，相较于美债，他们现在有一些更具说服力的替代选项，这可能促使他们转而将资金配置到政策前景看起来更加稳定的市场。德国国债成为主要受益资产之一。
作为另一种传统避险资产，黄金在4月创下《今日网球的微博》历史新高，跑赢几乎所有主要资产类别。多国央行早已开始加仓黄金，意在降低对美元资产的依赖。不过，与债券不同，投资黄金并不带来稳定收益，其回报只能依赖于未来出售时的价格上涨。
归根结底，至今还没有任何一种替代资产在流动性与市场深度方面可与美国国债相提并论，若真要大规模撤出该市场，将是一个以年为单位的过程，而非短短数周即可完成。不过，一些市场观察人士认为，4月的市场走势可能是全球资本配置转向的早期信号，美债这种对美国经济地位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资产正重新面临全球市场的审视。
责任编辑：李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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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岸惠子 【编辑:萧萧 】
